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凜冬散盡(結尾新增千字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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凜冬散盡(結尾新增千字)

第八十五章

怎麽說都是上班時間, 雖說有大老板的默許,祝驚初也沒好意思在休息室待太久,上完藥, 去洗手間換好衣服就回了工位。

不少人還沈浸在片刻前那場辦公室大戲裏,路過後期那一片辦公區時,祝驚初見幾個同事湊在一塊,七嘴八舌地討論。

“早就看不慣葉玖玖了,一天不作妖就不習慣, 每次剪片子數她事兒最多,終於安生了。”

“哈哈哈你沒看到,她回工位上收拾東西的時候, 臉色跟個調色盤似的, 表情比她演戲的時候豐富多了。”

“嘖嘖沒看出來, 嘴真損啊你。不過她這算是自作自受吧, 要是初姐真在電梯裏出事兒了,那她就不止是被解雇這麽簡單了。”

“說起來,這事兒居然是江總親自出面處理的!我感覺他對初姐……”

話沒說完, 被祝驚初一聲輕咳打斷。

幾人齊唰唰看過去,見是他們談論的當事人之一,不約而同擠出心虛而尷尬的微笑:“初姐,來看片子啊?”

“路過,”祝驚初回以一笑, 擡手示意:“沒關系,你們繼續。”

言下之意,不就是她全都聽到了, 繼續個毛線。

提到她的那人幹笑兩聲,做了個把嘴縫上的動作, 幾人灰溜溜地回到各自的電腦前繼續工作。

祝驚初表面淡定地回到工位,一坐下,卻忍不住拿過一旁的水杯,擰開蓋子猛灌了兩口。

看來她和江渙的事是瞞不久了。

不過嚴格說起來,他們分屬兩家公司,應該不算踩了辦公室戀愛的紅線吧?

她記得很清楚,剛進公司不久,就有一位員工主動離職,原因就是和上司談了戀愛。

但坦白講,即便和江渙在一起,他有足夠的能力供她衣食無憂,她也沒有就此放棄自己事業的打算。

後來去茶水間,她又聽到了類似的議論,最後同樣不可避免地八卦到了她和江渙身上。

於是,在即將下班,收到江渙說在樓下等她的短信時,她想也沒想地讓他把車開到了地下停車場。

片刻後。

江渙親自開的車,見她上車前四下打量,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樣,不由有些好笑:“祝主管,你這樣是覺得自己見不得人,還是我見不得人?”

“都不是,”祝驚初火速關上車門,拉過安全帶系好,正襟危坐:“是我不想見人。”

說完還不忘催促他快走。

江渙睨她一眼,到底什麽都沒說,一腳油門將車駛離了車庫。

祝驚初苦惱於怎麽在人前處理兩人的關系,路上沒怎麽說話,直到車子在一個紅綠燈路口停下,她才發覺車裏過於安靜了些。

她扭頭看向江渙,他薄唇緊抿,下頜線微收,雖然和平時一貫面無表情的樣子差不多,但祝驚初就是覺得此時此刻的他不太開心。

甚至整個人都隱隱向外散發著一股低氣壓。

“餵,”她伸手戳了戳他臉頰,“怎麽了,突然這麽低沈?”

江渙擡手捉住她作亂的手,淡聲:“沒事。”

這像沒事的樣子嗎?

祝驚初更加確定他不對勁兒,瞄了眼還剩四十幾秒的紅燈,索性雙手並用,捧著他的臉強行將他轉過來面向自己。

她故作嚴肅:“不說我生氣了。”

江渙垂下眼瞼,聲音悶悶的:“我看出來了。”

“?”

“你不想讓人知道我們的關系。”

“……”

他不僅看出來了,還委屈上了。

祝驚初原本還以為發生了什麽不得了的事,聞言噗地笑出聲:“江總,這種事沒必要憋在心裏的。”

“下次你可以這麽問,”她有意逗他開心,皺起眉頭,學著他的口吻:“‘祝驚初,你到底幾個意思’,或者‘我就那麽拿不出手嗎’,這樣,我就知道你在想什麽了。”

熟料,江渙擡眼看向她:“然後呢。”

“然後我就會告訴你,”她斂了笑意,認真道:“你很拿得出手,我也很樂意告訴別人,你是我男朋友,不過——”

江渙:“不過什麽?”

她嘆了口氣:“不過我們社畜很難的,江總,難道你們公司不反對辦公室戀情嗎?”

江渙多聰明,略一思索,就明白了她在顧慮什麽。

他揚了揚眉梢,心情肉眼可見地好起來,正要說話,後面響起了催促的喇叭聲,這才發現綠燈已經跳轉。

“祝主管,這種事沒必要憋在心裏,”他學著她剛才的口吻,抽空看了她一眼:“因為這件事,其實很好解決。”

祝驚初不明所以地“啊”了聲,看向他:“怎麽解決?”

“我可以收購你們公司,或者投資你開一家新公司。”

“……”

確實是簡單粗暴。

祝驚初收回視線,幽幽吐出一句:“你的建議很好,但我不接受。”

//

劉書源越著吃飯的地方是一家火鍋店。

他雖然生在寧市,但在吃辣這塊兒向來沒天賦,祝驚初原本還好奇他怎麽想起吃火鍋了,到地方一見他身旁坐著的石欣媛,就什麽都明白了。

祝驚初眼睛一亮,小跑著過去:“媛媛,你來江城怎麽沒跟我說?”

見到她,石欣媛連忙擡手趕走劉書源,讓他把身邊的位置騰出來,拉著她坐下:“我也是今天下午才到的,想給你個驚喜嘛。”

石欣媛說著,瞟了眼她身後闊步跟來的江渙,打趣地撞了下她胳膊:“這是誰把誰拿下了?”

祝驚初彎了彎眼睛,反問:“你猜猜?”

石欣媛“嘶”了聲:“不好猜。我以前一直以為江渙是為了報覆,因為以學神的性格,不像是在被你丟下之後還會主動低頭的人,可劉書源一直說,他是為了追回你才來的江城,我又感覺他對你愛恨參半……”

她說到這兒,突然想到什麽,一臉痛心:“說起來,這頓飯是我輸給劉書源的!年初在榕城吃飯,他就賭你倆會和好,早知道我就不唱反調了。”

祝驚初誇張地“哇”一聲:“你倆居然拿我下註,不宰你一頓我都對不起自己。”

石欣媛狡黠地眨眨眼,玩笑道:“宰宰宰隨便宰,當我提前隨的份子錢。”

“媛媛,你和劉書源在一起變摳門了!!”

“近墨者黑……”

兩人你來我往,一如學生時代。

劉書源自覺在一邊低著頭點菜:“這個這個,還有這個……哦對,還有酥肉,我女朋友愛吃。”

江渙坐在對面,倒了熱水涮好碗筷遞給祝驚初,淡淡開了口:“毛肚鵝腸點了嗎?記得加份馬尾藻。”

“鵝腸?”劉書源一臉震驚地擡起頭,懷疑自己幻聽:“渙哥,你不是最討厭吃動物內臟嗎?”

江渙氣定神閑地看了他一眼:“又不是只有你有女朋友。”

劉書源不禁在心底感嘆了句“臥槽”,以前讀書的時候,江渙次次考第一,也沒聽他這麽說過話。

怎麽感覺拿年級第一,甚至如今掌管著一個商業帝國,都比不上他談了個對象來得驕傲?

同款震驚的還有石欣媛,她眨了眨眼,轉向祝驚初:“你知道嗎。”

“什麽?”祝驚初喝了口檸檬水潤唇。

然後就聽石欣媛湊到她耳邊,小聲說了句:“學神剛才好像舔狗。”

那語氣,那神態,活脫脫就是給人一種“舔到最後,應有盡有”感覺的舔狗!

現在她相信劉書源當初說的了,江渙來這一趟,大概從始至終都只是為了追回祝驚初。

祝驚初只慶幸嘴裏那口水咽得夠快,才沒噴出來。

她懷疑地看了眼江渙,想到剛才在車上他為她不肯公開兩人關系悶悶不樂的事,不由失笑。

確實挺狗,委屈小狗。

現在嘛,是得意小狗,尾巴都快翹到天上的那種。

//

菜很快上齊,劉書源先把耐煮的食材一口氣下了鍋,接著燙了些熟得快的菜,第一筷就殷勤地夾給了石欣媛。

江渙的表現也毫不遜色,基本全程處於“燙菜、夾菜”的工具人模式,自己倒很少動筷。

六月初的天氣,一頓火鍋吃得人酣暢淋漓,飯局快到尾聲時,祝驚初夾菜時不小心濺了幾滴辣油到手背上。

石欣媛眼疾手快地抽了紙巾遞給她:“沒事兒吧初初,燙到沒?”

祝驚初接過紙擦了擦,然後起身:“沒事兒,我去洗個手就好。”

正值飯點的緣故,女洗手間前還排了一截緩慢蠕動的長隊,好在她不想上廁所,徑直向盥洗臺走去。

隊尾的一個女生誤以為她要插隊,揚聲道:“哎,沒看見大家都排著嘛,你這人怎麽這樣啊?”

此時往裏走動的就祝驚初一個人,她立時反應過來對方在說自己,當即回過頭解釋道:“我不上廁所,就洗個手。”

女生看清她的長相,楞楞地點頭“哦”了幾聲,說了句“不好意思”。

“沒事兒。”

祝驚初禮貌笑笑,沒把這個小插曲放在心上,也沒註意到,在她轉過身的一瞬,女生激動地拽了拽同伴的手,看著手機壓低聲道:“快看快看,是不是她?我去,上了這麽多年網,第一次吃瓜吃到了線下。”

說著打開手機攝像頭,不顧同伴勸阻,偷偷對著祝驚初的背影摁下了快門。

石欣媛叫來服務員,準備結賬走人的時候,才得知江渙已經買過單了。

她不解:“學神,說好是我們請客的,你這是幹嘛?”

“盡東道主之誼,更何況,”他看向她身旁的男人,彎了彎唇角:“我該好好謝謝你。”

如果不是他來江城出差,告訴祝驚初他生病的事,他們兩人還不知幾時才能破冰,也就更不會有契機把話說開,進展到今天這一步。

“過獎過獎,”劉書源摸了摸後腦勺,不客氣道:“你倆結婚,我坐主桌就行。”

祝驚初不由好笑地看他一眼:“你要樂意的話,坐主舞臺也行。”

江渙挑了挑眉,順著她的話問道:“那我們什麽時候結婚?”

祝驚初:?

這倆人真的不是商量好了給她下套嗎?

她挽著石欣媛落荒而逃,隨口胡謅了句:“看你等你過了考察期再說。”

由於第二天還要上班,劉書源和石欣媛兩人坐當晚的高鐵回了榕城。

送別兩人後,祝驚初不想折騰得太晚,於是提議道:“要不你別送了,我自己打車回去,明天你不也要去公司嗎?”

江渙置若罔聞,把人塞進副駕,替她系好安全帶:“不。”

祝驚初仍是堅持:“可我們住的地方離得不算近,你……”

江渙打斷她:“我不會再讓你一個人走夜路。”

他曾因為和她置氣,放她一個人在夜晚的街頭獨行,差點兒釀成悲劇。

那樣的事,一次就足夠讓他追悔莫及,他不會容許悲劇再重演。

祝驚初瞥見他的神色,瞬間明白了他在想什麽,安慰地握住他的手,輕聲道:“好,那我們一起回家。”

這一天下來太過疲憊,途中,她摸出手機想連接車內藍牙放點兒舒緩的歌,卻發現手機竟不知幾時因為沒電自動關機了。

她轉向江渙:“你的手機借我一下。”

江渙甚至沒問她要做什麽,摸出置物格上的手機便遞了過去:“密碼是090306。”

順便告訴她:“我住的地方,銀行卡,所有密碼都一樣。”

這串數字……

祝驚初皺了皺眉:“是2009年,三月六號的意思嗎?”

江渙不置可否。

她努力會想了想,卻想不起來那天有什麽特別,便接著追問道:“這天有什麽特殊意義嗎?”

江渙直視著前方裏面,喉結上下滾了滾。

良久,才聽他聲音低淡道:“是我們在一起的日子。”

那天,新年過去不久,爺爺重病住院,他一個人孤立無援,她讓他留在醫院照顧爺爺,然後問他要了鑰匙照顧不苦,說一個家,要有兩個人分工合作。

她和他的家。

祝驚初輸密碼的指尖一頓,好半天,才聽到自己呆呆地問:“這麽多年,你一直在用這個密碼?”

江渙輕嗯一聲。

祝驚初抓著手機,訥訥地問:“為什麽。”

明明當年她都說了分手,她都不要他了。

燥熱的晚風從車窗灌進來,讓江渙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麽真切。

他說,因為在他心裏,從未真正和她分開過。

“我舍不得。”他自嘲中夾雜著幾分不易察覺的苦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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